加泰羅尼亞民族問題
（摘自托洛茨基1931年7月13日給國際左派反對派國際書記處的信）

朱立冬譯
譯者按：本文原文摘自美國《戰士報》（The Militant）1931年9月19日刊登的文章《毛林與加泰羅尼亞問題》(Maurin and the Catalonian Question)。此譯本參考了龔義哲的翻譯。

讓我們再次討論西班牙革命當前的若干問題。

1、工農聯盟^[1]「工農聯盟」（西班牙語：Bloque Obrero y Campesino，加泰羅尼亞語：Bloc Obrer i Camperol）。由西班牙右派反對派（布哈林派）的支持者在1931年成立的政黨。多數成員在1935年與曾屬左派反對派的「西班牙共產主義左派」（ Izquierda Comunista de España）聯合，成立「馬克思主義統一工人黨」（西：Partido Obrero de Unificación Marxista，加：Partit Obrer d’Unificació Marxista）。的 「領袖」毛林^[2]華金·毛林（西：Joaquín Maurín，加：Joaquim Maurín，1896年–1973年）。1921-1922年工團主義工會組織全國勞動聯盟（Confederación Nacional del Trabajo）總書記，1924年加入西班牙共產黨。1931年參加國際右派反對派，於同年成立工農聯盟。1935年成為馬克思主義統一工人黨總書記。1936年2月參加人民戰線選舉聯盟，當選國會議員。同年7月佛朗哥發動軍事政變，毛林在逃回共和政府控制區途中被捕，被法西斯政權囚禁。1946年釋放後流亡美國，1973年在紐約病逝。認同分離主義的觀點。在相當的猶豫後，他決心參加小資產階級民族主義的左翼。我以前寫過，加泰羅尼亞小資產階級民族主義在現階段是進步的。但前提是：它必須在共運隊伍之外發展自己的活動，而且不斷遭受共產主義批評的打擊。允許小資產階級民族主義使用共產主義的面具表現自己，就是在背叛無產階級先鋒隊的同時，殺死小資產階級民族主義的進步意義。

2、分離主義的綱領意味著什麼？西班牙在經濟上和政治上的肢解，或換句話說，就是把伊比利亞半島變成另一個巴爾幹半島：一個個被關稅壁壘分割開來的獨立國家；一支支進行各自的西班牙戰爭的獨立軍隊。智者毛林當然可以說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然而，綱領有自己的邏輯，這是毛林所沒有的。

3、西班牙各黨派的工農有興趣在經濟上肢解西班牙嗎？完全沒有。因此，把爭取民族自決權的決定性鬥爭，同宣傳主張分離主義等同起來，將會造成致命的後果。我們的綱領主張建立必須維護經濟統一的西班牙聯邦。我們無意借助資產階級的武力，把這個綱領強加給伊比利亞半島的各個被壓迫民族。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是真誠地主張民族自決權的。如果加泰羅尼亞脫離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和整個西班牙的共產主義少數派，就必須進行爭取建立聯邦的鬥爭。

4、為了走出列國林立所造成的亂局，戰前的老社會民主黨提出了巴爾幹民主聯邦的口號。今天，巴爾幹各國共產黨的口號是巴爾幹蘇維埃聯邦（順帶一提，共產國際採納了巴爾幹蘇維埃聯邦的口號，卻拒絕為全歐洲提出同樣的口號！）。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還可以提出把伊比利亞半島巴爾幹化的口號嗎？是可忍，孰不可忍？

5、工團主義派——或至少是其部分領袖——揚言他們將不惜拿起武器同分離主義作鬥爭。一旦如此，共產主義者將會在街壘上站在工團主義派的對面。這是因為：儘管共產主義者不認同和不斷批判分離主義的幻想，他們必須對帝國主義的劊子手及其工團主義的走狗進行無情的鬥爭。

6、如果小資產階級不顧共產主義者的主張和批判，成功地肢解了西班牙，這種體制不多久就會暴露出它的負面影響。西班牙各地的工農很快就會得出結論：是的，共產主義者們說對了。正因如此，我們決不要為毛林的綱領承擔一丁點的責任。

7、莫納特^[3]皮耶爾·莫納特（Pierre Monatte，1881年–1960年）。工團主義者。1923年加入法國共產黨。1924年末被開除出黨。1925年創立《無產階級革命》（La Révolution prolétarienne）雜誌。托洛茨基此處指莫納特無視無政府工團主義派的改良主義傾向，呼籲他們承認無產階級專政。莫納特認為西班牙可以迴避俄國的一黨專政，建立以工團為主體的新型工人國家。希望西班牙的工團主義派能建立一種新的「工團主義國家」。恰恰相反，莫納特的西班牙朋友們正在成功地與資產階級國家融為一體。這又是一個母雞孵鴨蛋的不幸故事。今天，關注西班牙工團主義派的一言一行是十分重要的。這將為法國的左派反對派創造戰機，沈重打擊法國的無政府工團主義派。毫無疑問，在革命的條件下，無政府工團主義派每走一步，都會使自己的名聲掃地。

工團主義派的全部天才在於這個主意：不用參加國會，也能監督它！動用革命暴力、為奪取政權而鬥爭，這都是不允許的。他們轉而建議「監督」執政中的資產階級。這是一幅多麼壯麗的圖畫：無產階級在工團主義派的領導下——空著肚子——「監督」資產階級進食早午晚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