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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狗肉何以「不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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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臺北國際牛肉麵節活動,右方有可愛的「澳洲牛肉」吉祥物。(網絡圖片)
2014年臺北國際牛肉麵節活動,右方有可愛的「澳洲牛肉」吉祥物。(網絡圖片)

一年一度的玉林狗肉節昨天如期進行。作為一種民間習俗,狗肉節向來備受爭議。臨近節日舉行,隨處皆可見對該節日的抨擊和抗議。兩岸三地皆有愛護動物人士親赴玉林。其中包括有兩名香港女大生到當地拍攝紀錄片,揭露狗肉節「殘忍的一面」。

伴隨著對狗肉節作出譴責,是連帶對中國以及中國人作出批評。指控國人殘忍者有之、指說這種事只會在中國大陸發生者有之,諸如此類,不能盡錄。

吃狗肉這習俗並非大陸獨有。近年來港人對韓國文化認識加深,曾到南韓旅遊者大有人在。在南韓吃狗肉雖非合法,但在當地還是有不少人有吃狗肉的習慣。我非素食者,亦未曾吃過狗肉。但想知道,在這些對狗肉節進行指控的人裡面,是因何、從何,而對這個節日作出譴責、批評?

是單純的因為覺得狗是一種寵物,所以狗肉不應作為食物?或是說因為是素食者,所以反對狗肉節的進行?還是說,除了「動物保護」以外,還有別的因素在裡面?

如果說到被製成肉品的數量,相信被屠宰的豬牛羊的隻數會是遠高於狗隻。那麼,為什麼玉林狗肉節會引起如此之大的反響(甚至被香港某些媒體大肆的報導)?而且,為什麼吃狗肉會是一種不文明的象徵,但吃豬牛羊卻不會被視為不文明──甚至更可以成為西餐餐桌上一道美味而且高貴的菜肴?

以下的兩段,摘自由卡維波所寫的《動物保護的家庭政治──從道德進步主義到競逐現代性》:

『動物保護有多重的文明化效應,首先就是階級區分的功能,其次則是國族區分的功能。在階級區分方面:下層窮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對於動物的利用仍是非常工具化的,即使是豢養貓狗也主要是為了特定功能(防盜、捕鼠等)。另方面,上層階級家庭不但把寵物當作家人,寵物所受待遇與花費往往是頗為昂貴的。因此,對待動物的態度與方式有著區分階級的功能(但是必須指出下層階級也有豢養寵物的情況)。其次,在國族文化區分方面:當西方的動物保護觀念與寵物化傳播到第三世界時,也有區分富裕文明國家與野蠻落後國家的功能;狗肉爭議最能凸顯這個功能所衍生的問題。』

『在我們看來,狗肉爭議必須與牛肉作為對比才有意義,西非與亞洲有些地區文化或人民將狗視為肉食來源,但是卻不將耕牛當作肉食來源。大清律例嚴懲宰殺耕牛與販賣者,再犯可充軍。不過,第二次大戰後美國大量生產牛肉的動物養殖業,透過政治力與文化宣傳的經濟傾銷,使戰後貧窮的亞洲人無招架之力(台灣的牛肉麵之誕生與流行可為歷史例證),逐漸改變亞洲人民不吃牛肉的習慣(特別是由於原來許多亞洲人不吃牛肉並不直接涉及制度化宗教信仰、而只是文化民俗習慣,故而沒有堅強的抗拒牛肉文化。此外,約自2009年開始,即使在狂牛症與瘦肉精的陰影下,美國仍然持續運用龐大政治力多次企圖傾銷牛肉到台灣,則是又一例證)。可是讓我們想像假如情況剛好顛倒,假如戰後亞洲才是全球霸權,韓國大量生產狗肉傾銷到貧窮的美國,那麼牛排便不會是代表高貴西餐與現代性,反而可能是殘忍落後不文明。

事實上,2010年台灣台南縣建立了「老牛之家」,讓老的耕牛能夠安享晚年,有許多新聞報導與感人故事,這顯示人牛情感與尊牛的文明現代性之建構可能。總之,牛肉與狗肉的對比是重要的,因為印度人不吃牛肉,回教徒不吃豬肉,卻只被當作「宗教文化的特殊信仰」,而不是「普世價值」,更不是顯示美國吃牛肉的殘忍落後不文明;但是亞洲人吃狗肉,卻是違反普世價值。很顯然的,只有已經占據了普世位置的西方現代性才有權力定義與決定普世價值。故而,我們一定要批判以動物保護為藉口來漂白帝國主義經濟與文化殖民的「動物漂白」(animal wash)。有的人類學理論以馴化程度來解釋「牛-豬-馬-狗」的可食用,端視與人的親近距離,請參看Goody對此理論的批判(1998: 155-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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